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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满月季花的蒲师校园小桔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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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开满月季花的蒲师校园(一、二)

原题:开满月季花的蒲师校园(一、二)

作者:麻军峰

《开满月季花的蒲师校园》

最近一段时间来,如果遇到近两年未曾谋面的熟人,他们都会惊叹一声:你的白发竟然如此多了!开始,我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我心里便狐疑起来,难道我的头发真到已经到了不忍卒读的地步了吗?于是,心情郁郁恹恹地回到家里,来到镜前仔细端详之后,我不禁长叹一声。原来,真如朋友们说的那样,一些影影绰绰的华发已经布满了我的头顶和两鬓。想想自己曾经乌黑茂密的卷发如今已经变得白发杂生且日渐稀疏,我不禁长叹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从心底油然而生。青春的岁月难道真的就这样,从我的前额和两鬓悄悄溜走一去不返了吗?

记得我尊敬而又钟爱的作家路遥曾经在他的创作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中说过,大约在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或者在故乡寂静的山间小路上行走的时候,或者在小县城河边面对悠悠流水静思默想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念头:这一生如果要写一本感动自己而且规模最大的书,或者干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一定要在四十岁之前完成。还有,我们陕西本土作家陈钟实也曾经以誓言的形式感慨,如果他到50岁时,还写不出一部死后可以当枕头的书,这一辈子就白活了。我没有他们那样的才思和魄力,我也没有他们那样的生活积累和艺术水准。我绝对不会奢望这一生有他们那样的成就。但是,卑微者也有卑微者的追求,我并不能因为自身的卑微而放弃对高贵的追求。清代袁枚有一首五言绝句,中间有两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意思是说,苔花如此细小低微,自然不能跟国色天香的牡丹相比,可是牡丹是受人玩赏悉心栽培的,而苔花却靠自己生命的力量自强不息,以争得和牡丹一样开放的权利。因此,我决定在我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时候,把中师三年那一段青涩的爱情故事写出来,以怀念永远不能忘却的青春时光和那一段纯真的芳华岁月。

(一)

故事要从中师一年级第二学期的那节的书法课讲起。

那天上课铃响后,并不是上学期那位对学生要求极为严格的老夫子。一位长发飘逸的青年高个男老师推门而入,不紧不慢的走上讲台,他用平静的目光把讲台下的学生扫了一圈。然后用本地方言缓缓地说了一句话:“这学期由我来给大家上课。”之后,他从讲桌上拿起三支粉笔,两支放在左手,右手拿起一支来,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了捻粉笔头,走到讲台的右边,慢慢的转过身去,举起右手,准备写字。令我们吃惊的是,他并没有像其它老师那样在黑板中间写下课题,也不是像其它老师那样从左向右横着写。他是从黑板的右上角开始,从上往下,工工整整而又从容不迫地写了起来: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在透过窗户玻璃射在讲台上的灿烂的阳光里,在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粉笔灰中,在我们交头接耳的一片啧啧称赞声中,辛弃疾《水龙吟》被老师一气呵成,写在了黑板上。

老师缓缓地转过身来。说:“我叫成水庆,这学期我教大家写字。”

这时,我才缓过神来。这首苍凉悲壮的宋词被老师用正楷的粉笔字写在黑板上,显得特别雄壮大气。老师的字苍劲有力,雄健洒脱。说实话,我们上学十几年来,对板书自然是见得多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写得这么好的。

我不禁对老师敬佩起来。并仔细的端详起老师的容貌。他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瘦高个子,大约有一米八左右。上身穿一件休闲西装,下身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子很长,已经完全盖住脚面了。脸长而瘦,但是棱角分明。他留着一边倒的发型,头发乌黑,两鬓整齐,前额上有几绺头发,仿佛有些不经意凌乱,却显出一些自然而然的潇洒。眼眼深邃有光,炯炯之中显得坦诚平和。鼻梁高而挺拔,有点桀骜不驯的感觉。嘴巴大些,唇色有些青白。那时候,我只是朦胧的感觉到讲台上的这个青年老师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洒脱和率性。

在我端详老师相貌的时候,他又说:“我用普通话把这首词给大家朗读一下吧。”

我没有想到,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浑厚而有磁性。这首词我们几乎都是第一次接触,还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在老师的朗诵中,我仿佛看到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深秋里,一个身怀绝技的江南游子,登高远望。面对破碎的家国,一腔悲愤无从说起,只能手挥宝剑,仰天长啸。

当老师朗诵到最后一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的时候,整个教室已经是寂然无声了。我看到老师的眼睛中已经充满了浑浊的泪水。

之后,老师给我们讲起辛弃疾的个人生平,以及写这首词的时代背景。又给我们逐句解释了这首词中的典故,带我们赏析了整首词的意境和艺术特色。最后,他才让我们临摹起黑板上他写的粉笔字。

现在想起来,没有深厚的语文知识,绝对驾驭不了这样的课。他是把枯燥的写字课上成朗诵、文学、德育、书法为一体的综合课。

那学期,我们每周一共有两节的书法课。那次老师给我们上完书法课后,我就专门看了看课程表,特别盼望着下次书法课的到来。老师给我们朗诵《水龙吟》时的慷慨悲壮深深地感染了我。尤其是老师在吟诵到最后一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时眼中包含的泪水,更是让我觉得,老师一定是一个胸怀大智慧大韬略却又怀才不遇的人。他一定有着非凡的经历。

上完这节书法课后,每逢课间的时候,我总喜欢在校园里穿梭走动,我希望能遇到老师,能和他说几句话。但是,我却一次也没有遇到。这样过了三天,终于等到了上书法课了。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早早的坐在座位等着。上课铃响后,推开门的却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我非常的诧异。班主任半个身子探进来,对我们说:“你们成老师有事请假了,这节课你们上自己吧,班长把纪律管好。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把这节自习课的纪律情况给我汇报一下。”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我真没有想到,盼望了三天的书法课,结果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我的心情一下子失落到了极点。我心里想,老师到底有什么事情呢,连课也不上了。是不是生病了呢?病得重不重呢,要不要紧,他以后还会给我们上课吗?胡思乱想着,我的眼睛望向了窗外。这天也没有太阳,天气特别的阴晦,初春的天气还很寒冷,教学楼北面那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光秃的枝丫上,有几只麻雀在唧唧喳喳的叫着闹着,让人觉得特别的心烦,如果不是正在上课,我马上就会用弹弓把它们打下来。我忽然又想用麻雀做赌。我闭着眼,心里默默的念道:如果老师平安无事,以后还会给我们继续上课的话,树上的麻雀就是单数。念完之后,我睁开眼睛,认认真真的一只一只数起树上的麻雀来。可是那几只讨厌的麻雀却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思,一会飞来一只,一会又飞走两只,来来去去的,让我一直无法数清。我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节课。直到下课铃响了,我才回过神来。

下课之后,便是吃午饭的时间。班里的同学们纷纷拿了碗筷去食堂吃饭去了。我却不能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因为我是班长,我得先去班主任办公室汇报一下这节课的纪律情况。说是汇报,其实很简单,就是把不认真学习,又影响其它同学的名字记在纸上,交给老师就行了。一般在下周一开班会的时候,由班主任进行点名批评。

拿出笔和纸,我才犯愁起来,由于我这节课一直在胡思乱想,根本没有注意这节课的纪律情况。也不知道这节自习课上,有没有捣乱的同学。但是如果一个不写,班主任肯定会认为我不负责,或者认为我在包庇同学。为了应付交差,我就根据以往的情况,把平常比较不配合班级活动,爱搞个人特殊化的大晶同学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女教师,当时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给我们带物理课。她对工作敬业负责,对我们特别关心爱护。她爱人也在我们师范学校教书,给我们带化学课。他们有一个小女儿,那时候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整天扎着两个高高的小辫子,非常的可爱,见了我们班的同学,就哥哥姐姐的叫个不停。我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想门却关着。我敲了敲门,等了等,却没有人开门。我想班主任可能上厕所去了,说不定马上就会回来。于是我就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过了十来分钟,班主任和她爱人一起回来了。我就把写着不遵守纪律同学名字的纸条交给她。班主任接了纸条,让我赶紧去吃饭。

穿过教学楼,就到了饭堂的南门。饭堂一共有两个门,南门是正门,正门前有九级水泥台阶。教务处每学期都会在这里举行一次朗诵或者歌唱比赛。东门则是通向宿舍的。出了东门,朝着东北方向,沿着一条砖铺的小路,大约走一百米远,就是我们的宿舍楼。宿舍楼的北面是操场。

饭堂同时也是我们学校的大礼堂。饭堂的北边有一排窗户,灶夫们躲在里面,隔着窗子叫卖,同学们则习惯把饭票和菜票放在碗里递进去,灶夫们收了饭票,就把学生需要的馍饭菜盛好递出来。饭堂的西面是一个的大舞台,台子大约有一米多高。遇到重大节日和纪念日,学校就组织同学们在台上演一些自编自导的节目。而平时开饭的时候,大家就蹲在舞台下面,三五成群的围成个小圈子,说说笑笑的吃饭。

民以食为天。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学生们来说,吃饭是一件重要的大事情。那时候,我们上学还实行供给制。不但不交学费,学校还按照上级规定,免费给我们普通班每人每月发31斤饭票,16块钱的菜票。另外,每个年级都有一个体育班。体育班的同学体力消耗大,每个人每月发45斤饭票。学生在开饭的时候,凭票在灶上买就行了。我们学校每个年级有八个班,分别来自渭南地区的渭南、蒲城、富平、白水四个县。三个年级大约就是一千多人。在我们学校,学生食堂一直是学校领导头疼的事情。为了让学生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吃饱吃好,学校领导想尽了办法,可是仍然不能让同学们满意,学生灶上的饭菜质量和数量总是时好时坏。围绕着吃饭,学生和学校,学生和灶夫们,学生和学生之间的矛盾从来就没有平息过。

由于刚才耽误了一会,我跑到饭堂的时候,卖饭的窗口已经没有几个同学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饭菜就快卖完了。一般情况下,每天总有迟到的同学买不上饭的。那时候不像现在,学生可以随便到街上去吃,平常学生要出校门,一般需要班主任开的条子。但是,我们即便是拿了出校门的条子,也没有钱去外面买吃的。因此,如果灶上的饭卖完了,就只能饿到下一顿。

这时,我的前面只有一个个子不高,扎着一条马尾巴的小女生。那一瞬间,我鬼使神差的有了一个插队的想法。我便把放着饭票的碗从她头顶上伸过去,递进了窗口。她正准备把碗往里递,突然看到头上伸过来一条胳膊。便把头转了过来看了一下。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脸——一张特别清秀的脸。黑油油的头发,白白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忽忽闪闪地眨着,好像会说话一样。小巧玲珑的鼻子下面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口。她大约对我的这种方式很不满意,嘴角轻轻的撇了一下,看着我小声地说:“你的胳膊怎么这么长啊。要不你先买吧。”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女生吗?我一下子脸红了。我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买吧。”她也不再推让,买了一个馍一份菜就走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居然有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她上身穿着一件绿军装,显得略微有点大,衣服的后襟已经把多半个屁股盖住了。当年这种绿军装特别流行,街上的每个小摊都有卖的,我记得大约十几块钱就能买一件。当时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穿这种四个兜肩上带肩章的绿军装。她下身穿一件蓝色的裤子,脚上穿一双白球鞋。而她的脖子上,居然围着一条用纯白毛线织成的围巾。走路时头略低着,不快也不慢。我就这样看着她走出饭堂的东门,向宿舍走去。直到卖饭的师傅用勺子敲着菜盆大声的问我:“哎,你还吃不吃了?”我才回过头来。幸好今天的饭还没有卖完,我虽然来迟了,竟然还买到了一份菜,四个馍。

我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吃着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着刚才那个小女生。我竟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可抑制的想认识她的愿望。我那时已经十九岁了,对爱情已经有一种朦胧的向往。我已经感觉到,这个小女生,也许就是我梦中的她吧。人的情感有时候非常奇怪。当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时候,有时候连自己也找不到原因。也许,爱情的产生本来就是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光阑珊处的感觉。哎,这真是莫名其妙。

从年龄上看,我确定她应当是我们初中师班的。因为从我们那个年级起,学校才开始恢复从初中招师范生。我们之前的几届,都是从高中招的。我们那届新生一共招了八个班。一、二、三班是从初中招的。四班到八班,是从高中招的。高中师班的和初中师班的同学,因为年龄上相差三、四岁,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班是一班,那么,她不是二班就是三班了。从两个班的范围里找出一个小女生来,我相信,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下午课前,我早早来到教学楼。我们的教学楼是单面楼,坐北向南,一共是三层,每层有六个教室。楼的西头和东头以及中间,各有一个楼梯。初中师的三个班都在教学楼的二楼,从西往东,依次是一、二、三班。我装着散步的样子,走到二班和三班教室里瞄了瞄,都没有人。这时,我只要守在楼道里,看着来上课的同学,肯定会发现她。因为她的模样已经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脑子里了。

楼道的南边有一米多高的水泥栏杆,栏杆下面就是我们学校著名的月季花园。站在楼道里,向南望去,可以从花园一直看到学校的大门口。这一片花园,大约占地四、五亩的样子。由十几个造型各异的小花园组成。每个小花园都用冬青树作为篱笆,把月季花围在里面。冬青的外面又用水泥做了一圈两尺高的台阶,下午的时候,同学们就坐在水泥台阶上休息散心。花园与花园之间,是用青砖铺的小路,由于铺的时间久了,砖面被行人磨得有些光滑。园中的月季花,每年从四、五月起,一直到十月,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月月开放,时时有新花。花园的中间,有一些高大长青的松树,挺拔的站在这些月季花中间,俯视着它们。

这时候,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开始到教室准备上下午课了。终于,从中间那个楼梯口,闪出那个穿绿军装蓝裤子的女生。她手里抱着几本书,依旧是低着头,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白的耀眼的围巾。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直到看着她走进了三班的教室,我才感觉到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脏,已经快跳出胸膛。

(二)

下午一般是上两节主课,两节主课上完之后,就是各种兴趣小组的活动时间。当时,学校为了让学生们在全面发展的同时,掌握更多的与小学教育有关的技艺,就开设了许多兴趣课。有舞蹈、唱歌、乐器、体育、摄影、绘画、书法等等。而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就去操场踢我那爱得要命的足球。

那时候,我在体育方面,绝对是全年级的最棒的男生。

记得开学报名的时候,班主任问我:“你有什么特长?”

我想了想,自己在初中的时候,体育特别突出。初三参加全县的运动会,还取得了跳高第一名的骄人成绩。就大声的说:“我喜爱体育!”

班主任说:“那好啊,再过一个月,学校就要举行运动会了,你可得好好的表现,给咱们班争光。”

我说:“没问题。”

班主任又问:“你在初中当过班干部吗?”

我说:“初二时当过班长。”

班主任说:“你愿意给咱们班当班长,帮老师管好班级吗?”

我一听,特别激动,刚开学,能争取当班干部是个好事。就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

第二天,班主任宣布临时班干部名单,任命我为临时班长。说一个月后由大家公开选举。

一个月后的全校运动会上,我们初中师三个班为一个组。当时,比赛号码由我来分发,我给自己选了号。我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希望能取得第一名。这次运动会上,我一共参加了三项个人项目:跳高、二百米、铁饼。三天的比赛结束后,我参加的三个个人项目全部取得了第一名。同时,我参加的三个集体项目,4X米接力,4X米接力,还有米异程接力,也全部取得了第一名。按当时我的身体素质,如果学校不限制每个人只能报三项的话,我几乎能囊括完所有的项目的第一名。运动会之后,我成了全年级当之无愧的男一号。我的班长职务在选举中,也毫无悬念的当选了。后来,我连任三年,成为全年级唯一没有更换的老班长。

以我这样的身体素质,踢足球当然是得心应手了。踢了两个小时的足球之后,灶上就开晚饭了。吃完晚饭,天就黑了。这时再上两节晚自习,这一天的学习生活才算结束。

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一般比较自由,不像中学生那样,有老师看守着。正常情况下,老师都不来,晚自习的秩序由班干部负责。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后,我没有急于回宿舍。我去了三班教室,找三班的几个哥们聊天。当然,我并不是真的去找他们,我是想看看她在不在。我们坐在教室后面胡吹乱聊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坐在南边第四排的她。她正伏在课桌上看书。尽管只是背影,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是她。留着马尾巴发型,围着白围巾。我已经不知道几个哥们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了。不长时间,教学楼就熄灯了,教室里留下来同学,都点上了蜡烛继续看书学习。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看到她把自己的书收拾了,离开了教室。这时他们几个聊兴不减,依旧吹着牛。我推说自己要去上厕所,也离开教室。出了教室,我飞快的下了楼梯,看到了走向宿舍的她。我这时将步伐放慢了,悄悄的跟在她身后。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月亮正当空,皎洁的月光照在校园里,朦胧的月光中,我能看清她清晰的背影。我就这样跟着她,一直走到宿舍楼前,看着她走进女生宿舍。我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我们的宿舍。

这之后的每天下晚自习后,我都去三班教室聊天。三班的几个哥们还以为我是去找他们。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已经全部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女生身上。我不愿意向他们打听小女生的名字和她的具体情况。如果我一打听,他们肯定知道我居心何在。当然,这样一来,也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时候,我们学校还不允许学生公开谈恋爱。然而,尽管学校不允许,但是青春的骚动是没有任何人和任何组织能压制得住的。高中师班的那些男生女生早已经成双成对的出入校园。我们这些初中师的,也有个别的男女生开始恋爱。而我在第一学期里,也曾经对我们班一名女同学产生了好感,结果却被她莽撞的举动掐死在摇篮里。

她叫穆小君,个子不高,略胖,天真烂漫,非常可爱。据我观察,班上有好几个男生都喜欢她。当然,我也暗暗的喜欢上了她。可是,那时候,这种爱慕之情是羞于表达的。我想告诉她,可是又不敢说。我也曾经用语言和眼神试探过她几次,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一天,我读《宋词选》的时候,读到一着苏东坡《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觉得这首词的意境特别美。尤其是最后一句“多情却被无情恼”,和我现在的情形多么贴切啊。突然之间,我的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把这首词抄写之后送给她,她可能会明白我的心吧。于是,我就把这首词抄写在纸上,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送给了她。谁知道,她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却将这首词交给了我们的语文老师。这事弄得我灰头土脸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把我对她的好感消灭在萌芽状态。

现在,我应当如何接近这个让我着迷的女生呢?

一个月来,那个小女生清秀的面庞、纤弱的身姿,以及她的白围巾时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欲罢不能,心慌神乱。

这时候,天气已经慢慢的变暖起来。校园路边的柳树梢头,已经能看出星星点点的鹅黄色的嫩芽。而教学楼前的月季花,却依然看不出返绿的样子。花枝上依然是光光的,上面还残留着去年的枯叶。

课间的时候,我总在教室外面的楼道里寻找她的身影。如果能看到她一眼,哪怕是她的背影,我的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吃饭的时候,我的目光总在人群里搜索她。有时候,也会看到她端着打好的饭菜走向宿舍。上早操跑圈的时候,我总是不经意间回过头去,在三班的队形里寻找她。有时候居然会瞄到她穿着运动服笨拙吃力的跑步姿势。而下晚自习后,我依然会满怀希望的去三班教室找哥们聊天,而在这个时间段里,绝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看到烛光中读书的她。

不知不觉中,我深深的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情愫之中。我的脑子里除了她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

每天晚上,我回到宿舍钻在被窝里的时候,脑子里全想着她。黑夜里,我无数次痛恨开学时分班的老师,为什么不把我和她分到一个班里?如果我们在一个班的话,我不但会早早认识她,而且会天天看到她,天天能和她说话。而现在,我不得不为如何走近她,然后与她相识而苦恼。

但是,已经是这样了,我在一班,她在三班,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我得自己想办法去接近她,认识她。

有一天晚上,在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她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笑的问题: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不禁感慨起来,我居然为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女生而失魂落魄。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行!我得先知道她的名字!明天,我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我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鼓劲。在我苦苦的思考下,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知道她名字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做课间操的时候,我故意没有下楼去做。我悄悄的潜入了三班的教室。一进教室,我就看到了放在讲桌上的点名牌。当时每个班都有这这种东西,主要为方便新老师熟悉学生用的。一般都是用一个硬纸板,剪成一个16开大小的长方形,然后用白纸糊起来,再按照学生的座位顺序,把每个学生的名字写在上面,一目了然。

第四排,从南往北数,第二个座位。

当我在这个教室后面看着她背影的时候,这个位置就已经刻在我心里了。

点名牌上,这个位置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陈小薇。

陈小薇,陈小薇,陈小薇,我在心里欣喜的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快步走出三班教室,校园里的高音喇叭正放着欢快的韵律操音乐,我跑下楼,加入到我们班做课间操的队伍里面,卖力地做起我们师范学校特有的韵律操来。

作者简介:麻军峰,年毕业于陕西省蒲城师范学校。现任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文明办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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